科技创新绘“兰图”

本刊记者(jìzhě) 石青川 | 甘肃报道 5月15日，陇神戎发的(de)滴丸生产线上正在上演“中药变形记”，褐色的液体通过精密管路(guǎnlù)，被精准地滴出大小相同、形状圆润的小丸子，整个过程如同巧克力般丝滑(bānsīhuá)。生产线上几乎看不到工人。 穿着(chuānzhe)白大褂、戴着头套的科研人员不时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剂量，他们在生产中药(zhōngyào)的同时，也在同步研究中药的药理(yàolǐ)、毒理以及起作用的主要成分等。 在大多数人眼里，西北城市或许还是荒凉的代名词，但当你看到兰州繁荣(fánróng)的科技成果，这份偏见或将顷刻变为震撼。科技创新正绘就(jiù)新“兰图(lántú)”。 天华设计院陈列馆里的试验机，这台机器依然可以工作(gōngzuò)。 陇神戎发生产的中药，有些品种远销海外。 本刊(běnkān)记者 石青川I摄 给每滴油都(dōu)装上GPS 在一间布满屏幕的(de)宽阔房间内，工作人员时刻保持关注，有些信号指示灯会有节奏地闪烁，按动几个按钮便可(kě)迅速实现控制与预警。 这里是兰州石化的中央(zhōngyāng)控制室(kòngzhìshì)，数千个传感器把厂区每(měi)根管道的温度、压力实时投在屏幕上。这几乎等于给每滴油都装上(zhuāngshàng)了GPS。一位工作人员介绍，这套智能系统可以精准控制化工厂中每一个阀门、每一根管道，既减少工人安全隐患，又可以即时响应生产中出现的每一处(měiyīchù)数据波动。 不远处西北地区赤黄的梁峁旁，便是这些(zhèxiē)屏幕监控着的管道，它们纵横交错，整个软硬件系统(xìtǒng)支撑着厂内油气的提炼与供应。 现代化的生产工艺(shēngchǎngōngyì)只是兰州石化生产端展示的新质生产力。 在兰州石化公司的(de)聚烯烃(jùxītīng)二部包装厂房内，一批叫作RP260的材料很快就会被厂房旁的列车输送至全国各地的医(yī)药包材制造厂商。这些小小的半透明颗粒，便是医用聚丙烯专用材料，各大医院使用的输液袋、输液软瓶等专业医用品即(jí)以此为主要原料。 就是这种原料，在(zài)近10年前，我国还只能(zhǐnéng)依靠国外进口，定价权全在外国人手中。兰州石化通过反复试验与学习，经过两年多的研发，才最终将这种标准(biāozhǔn)极高的原材料生产出来。 这只是兰州(lánzhōu)科研创新力量的一个(yígè)缩影。在距离兰州石化30公里外的兰州高新区，还有一个国家生物医药产业基地创新园。 产业园中(zhōng)一个展厅内，一条(yītiáo)直径只有零点(língdiǎn)几毫米的(de)金属细丝在冰水中柔软如面条，但在接触热水的一瞬间立即挺直了“腰板”。工作人员又拿起(qǐ)一条弹簧，在冰水与热水中浸泡后，同样一个弹簧却呈现出不同的大小与形状。旁边还有一个金属片，握在手中，它便可以利用手掌的温度自动卷曲成一朵花的形态。 这种“魔术”般的材料是(shì)西脉国际医疗(yīliáo)公司生产的记忆合金。据介绍，这种由镍钛等金属制成的合金，能够利用不同(bùtóng)的温度“记忆”不同的状态。 在西脉国际医疗车间(chējiān)里，每一台设备都在闪着火花，一批批记忆金属在这里被打(dǎ)造成各个场景需求的样子。这些能在不同温度条件下记忆形变的神奇材料，应用面(miàn)非常广泛，比如能用在骨科手术中，因患者体温产生(chǎnshēng)形变，牢牢固定住骨骼受损的位置，避免了给患者打钢钉与(yǔ)二次破坏的痛苦，还能用在高精尖的工业装备领域。 在兰州西北方向，有一片远离(yuǎnlí)城市中心的国家级新区——兰州新区，兰石集团就(jiù)坐落于此。 兰石集团子公司兰石中(zhōng)科的(de)生产线上，灰白色的纳米氧化锌(yǎnghuàxīn)正不间断生产出来(chūlái)。这些颗粒度细微到肉眼难见的粉末可是(kěshì)工业上的“魔药”。用加了它的橡胶做轮胎，寿命可以增加5年；在建筑上喷撒，建筑的抗氧化抗腐蚀能力则会大大增加；它还能加在衣服面料上增强防晒、加在牙膏中保护牙齿等。 谁能想到，这种高端纳米材料在生产出来前，竟是(jìngshì)一些(yīxiē)化工厂外堆积起来的固体废渣。 科研的 “天赋(tiānfù)型选手” 尽管地处大西北，但在兰州扎根的科研型企业并(bìng)不少。不少受访企业直言，扎根在兰州的原因(yuányīn)，是因为技术诞生在兰州。 2024年兰州的创新能力指数达到54.25%，在全国288个地级及以上(yǐshàng)城市(chéngshì)中排第43位，位居全球百强科技集群第80位、全球百强科研(kēyán)城市第59位。 据兰州市科技局统计，高温气冷堆核(hé)石墨(shímò)、激光蚀刻电子浆料、锂电池用高强高韧铜箔、光伏电池用超细银粉、超高功率石墨电极等诞生自兰州的技术，均居于行业(hángyè)领先水平并已经实现产业化。同时，蒸汽管回转(huízhuǎn)圆筒(yuántǒng)干燥机、碳-14核电池、全碳双叶型人工心脏瓣膜、氢能冶金、聚丙烯医用料、水下(shuǐxià)多相流量计、离子液氢压缩机等重大科技成果还在兰州不断涌现。 被认为资源条件不占优，环境不如沿海地区优渥的(de)西北，为何能诞生出这么多国内领先(lǐngxiān)，甚至全球领先的科技成果？ 实力强劲的(de)科研院所是不少企业提及的优势之一。兰州(lánzhōu)石化公司规划和科技信息部副部长李威(lǐwēi)说，兰州石化的前身是兰州炼油厂(liànyóuchǎng)与兰州化学工业公司，两者皆是国家“一五”期间156项重点工程项目，承担了重要技术攻坚任务，其中兰州炼油厂是我国最早的大型(dàxíng)现代化炼油厂。 同时，兰州拥有包括兰州大学、中国科学院兰州分院在内的科研领域重点单位139家，全国重点实验室12个(gè)，国家级工程技术研究(yánjiū)中心(zhōngxīn)3个，国家级野外观测站9个，国家级国合基地17个。 另一项优势则是政策上的支持(zhīchí)。 兰州高科集团总经理姚君(yáojūn)这几年一直在尝试做科创企业的(de)天使投资：“那么多好的科技成果，我们想让它们都在兰州落地(dì)，那就要给它赋能，做服务，帮助它们小试、中试，最后(zuìhòu)拿地建厂。我们希望通过极早期的介入，来帮助项目，同时获得投资机会，最终得到回报。” 姚君说，他们是国资背景，也知道天使投资(tóuzī)失败率很高。但兰州对于(duìyú)兰州高新区的国资投资有政策支持，国资对于科技项目的投资有容错(róngcuò)率，并且这个容错率并不是定死的数字，而是依照实际情况判断。 同时，兰州市科技局相关负责人透露，他们每个人都有包抓联企业、“跑院进所”的任务机制(jīzhì)，“了解企业需求，然后对接科研院所(yuànsuǒ)与(yǔ)高校，联合研发企业需要的技术。对接哪些院所与高校，我们每个人都有明确的任务，只要有企业提出(tíchū)诉求，我们就随时行动”。 “沿海地区科创类企业比较密集，但在兰州我们有(yǒu)头部优势。” 天华设计院科研运营中心主任未志华(wèizhìhuá)感触颇深，他告诉记者(jìzhě)，兰州当地对科创型企业非常看重，只要有新政策出来，他们(tāmen)都能第一时间获得有效信息。 将科技成果稳固在产业链(chǎnyèliàn)上 “兰州在留住科创企业方面缺少一定先天优势，但可以靠后天努力。”姚君(yáojūn)说，兰州地处大西北，不是传统富庶之地，因此会(huì)遇到(yùdào)项目迁走的情况。 未志华苦笑说，不少年轻人(niánqīngrén)才留在(liúzài)大西北的意愿不强，留住人才方面确实也遇到些难点。 一位兰州大学的毕业生透露，自己毕业时就曾经历过沿海企业来兰州高校“挖(wā)人”的场景，“给高薪、给房子、安排家属工作，直接挖整个(zhěnggè)团队。当时是一项有色金属方面的科技成果，有家企业不只是买这项技术，只要(zhǐyào)参与这个项目的老师与研究生，他们(tāmen)都要招揽。摆明了拿(ná)钱砸。” 对此，兰州也有自己的应对办法，除了推出兰州人才新政2.0版、大学生(dàxuéshēng)留兰(liúlán)倍增计划等举措外，还把科研成果快速(kuàisù)转化，并在当地投产，利用当地产业优势，将科技成果稳固在产业链上。 陇神戎发、积石药业、兰石中科、西脉国际医疗等，在兰州走过的几家(jǐjiā)科创型企业，几乎都有自己的中试产线(xiàn)。在兰州似乎每一项科技成果都不只是理论结果，一定要最后上到(shàngdào)产线才算是科技研发的成功。 兰州国家生物医药产业基地规划图上(shàng)可以清晰地看到，宣肺止咳(zhǐké)合剂的生产车间与药物检测中心直线距离不超过200米。这种“楼上研发、楼下量产(liàngchǎn)”的布局，让产业园中药品开发项目时间大大缩短。生物医药产业集群化发展在这里有(yǒu)了直观的体现。 西脉医疗更是从记忆合金的(de)研发制造，做到医院手术用的医疗器械，直接覆盖整条产业链。他们还将记忆合金做成金属锭、金属棒、金属线等产品，供(gōng)以后可能出现的不同(bùtóng)场景直接使用。 “专利如果不能产业化、市场化，就是(jiùshì)一张纸。”兰石中科纳米科技有限公司(yǒuxiàngōngsī)总经理康向京这句话一语中的。 有了研发的(de)高投入与当地产业的快速应用(yìngyòng)，这座“塞上科技城”将带来更多惊喜。